Search

JET magazine

  • Share this:


十多年前寫達明,到今天,我仍然極度榮幸生長於能夠第一手聽見達明的時代。

達明一派
我們在八十年代,一切向好。應該是很好的,應該是可以幸福的,我們都以為只要步步為營,捉緊生活每一個拍子,一切會在軌道以內,但有時總會碰上突如其來的苦澀惘然。
一天晚上,所有事物瞬間靜默,我們開始莫名奇妙的不安煩燥,徬徨鬱悶,好像有甚麼事情快要發生,好像千辛萬苦建立了很久的事業終會煙消雲散。神經感應災劫將至,許多認識了很久的朋友都在趕忙離開這片土地,愛到枯竭也要惜別。奮鬥創夢的理想沒有實現,埋頭苦幹的信念崩潰得無影無踪,好像已經忘掉了為甚麼要努力做人,好像忘了為甚麼要出人頭地,好像連想哭也哭不出眼淚來,連為甚麼痛苦也不知道,想找一遍實地好好站着流淚,只感到雙腿虛浮,已經裝不起瀟洒,已經穩不住臨危不亂的氣度。
達明一派在我們以為應該很高興時,冷不妨預告這個璀璨都市光輝到此。

九月十二日達明拉闊演唱會完結,碰上朋友,她說明哥太厲害了。我鄭重的跟她說,不是明哥,是達明一派,明哥是達明解散後才出現的。黃耀明的嗓子很糾纏,綿長也嫵媚,很有抓住人耳朵不放的勾引力。他一個人的時候較陰性,技藝也高,翻唱別人的歌反要人俯首稱臣,但今晚的興奮絕對是因為達明而不是黃耀明。也是達明一派教我們分清楚甚麼是樂隊,甚麼是組合。組合,即是兩個人走在一起,沒有累鬥累,靈魂的光芒交疊,然後艷光四射。

劉以達在八十年代已經充分利用西方電子音樂,他的曲編得極高格調,蘊藏精密技巧,層次豐厚而深邃。因為他的底子強,耐得住思考經得起量度,聽五十遍仍具讓人嘴嚼的餘韻,造就到今天也沒有人認為達明的音樂有半分過時,有可能,仍在超越仍在帶領。陳少琪、潘源良填的卻是修辭技巧高明、雕琢味極重愛意濃的中文詞彙,是故由黃耀明口中吐出來的,是兼集英式樂隊電子和中國傳統文藝。有人把殖民地樂隊冠在達明頭上,我以為這名詞有點造作,但早年他們很切實地執行洋為中用。

達明總給人三分涼意,但較瀟灑,一直冷冷的悲天憫人,卻跟我們總留有一點點距離,用寓言,用故事,很抽離的把一切蒼涼傾吐預告。他們手法隱晦,不是Beyond的大情大性大叫大嚷,沒有熱情的擁抱,跟你若即若離。即使達明跟我們說了很多刻骨銘心的故事,他可以說得很冷靜,但寓意沉重,課題亦偉大,看似柔軟卻暴烈,他們走得比平常快一點。

達明解散,我們漸把一切忘過乾淨。突然其來的一天,達明拉闊就好像一個二十周年的中學同學舊生聚會,當一切經過時間的洗禮和思想的打磨,我們反而這個警醒這個當年站出來有點奇怪,說話有點2001太空漫遊的老同學,他們原來早說過有意義的說話,他們的確比我們老早洞悉世情,比我們冷靜通透。在今天我們或多或少總會成熟了的檔兒,才更懂得欣賞這位朋友。當年達明跟我們刻意留下一點距離,好像到今天彼此間才得到昇華,以往認為這位朋友故意走得太前,今天看來原來是剛剛好,經過沉殿,然後靠近,我們今天才烘出一點微溫!(寫於2004)

【達明一派 好在當年唱中文】

三十年前,明哥同達哥組成達明一派,當年兩位才子聽外國音樂大,曾經猶豫唱中文會唔會唔夠型。後來決定唱中文歌,正正因為好多人覺得中文歌唔夠型,佢哋決定唱型佢,今日回想,成為咗達明一派最有意思嘅決定。

達明一派 Tat Ming Pair 黃耀明 Anthony Wong


Tags:

About author
not provided
香港雜誌從業員,現身處《JET》、《游絲雜誌》、《美紙》從事中。寫過散文結集《雞農兒童》、《西樵大餅》、《像狗飲水》、《藍色黐膠花》、《密獾記仇》及名人專訪《頭等客人》!
View all posts